金鱼脑儿

现代paro

he

几句话酒茨,慎入


  妖狐不喜欢鱼。

  那种在浑浊的水里明灭的鱼鳞,幻灭的扫帚尾巴只会让他感到扎眼。

  少年郎,要不要买条鱼啊。集市的一个小老头提着只透明的塑料袋子,袋子里装了好几条金鱼。

  妖狐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孩。他不喜欢鱼,所以他买了很多鱼。金鱼在袋子里悬空般游来划去,妖狐感觉很糟心。

  他看大天狗的时候,对方正在讲台上作自我介绍——那是早有耳闻的优秀学生,老师恨不得每个学生都像他那样。

  大天狗讲话的时候两只手背在身后,一动不动的。眼睛就像木偶的玻璃珠子那样只会转轱辘。

  像鱼一样。妖狐想。

 

  大天狗提着行李,敲开了妖狐的门,说是要合租公寓。妖狐看着他不苟言笑的脸,猜测这人估计是那种拿笑话书跟你辩驳时间箭头的蠢蛋。他便翻个白眼说了句随便后,便去整理他的罗曼蒂克情史。那人放下行李,从衣裤到随身物品样样井井有条,甚至会觉得苛刻过头。

  像鱼一样。妖狐想起了大眼珠子的金鱼。口水泡吐得有规律的大眼珠子金鱼。

  讨厌死了。

 

  和大部分日本学生一样,在刚开始的两个月,妖狐还在坚持认真学习,泡图书馆。后来意识到刷掉考试便万事大吉,也就开始浑水摸鱼。

  新鲜的漂亮皮囊让妖狐在女生那里讨到了不少甜头,甚至坐在梧桐树下拿把破木吉他,随便弹曲字母歌都有女孩子眼里炸星星。

  “小心烂桃花多了,哪天压死你。”坐在一旁潜心看书的大天狗头也没抬,冷不丁地冒出这句。你这是嫉妒我呢。妖狐嬉笑着,冲他吐了吐舌头,笑得甚是好看。大天狗登时感觉风儿喧嚣脸皮滚烫,赶忙去摸,搪塞了一个天气太热的借口便继续埋头研究他的唯心主义论。

  坐在一旁的酒吞同学表示室内空调真的只有19摄氏度。

  

  都说大天狗一向正经、苛刻。是好学生中的楷模,放到人群里都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妖狐听了此话后“呸”的一声吐出口水,大声反驳道那都是疯话。这大天狗妖里妖气,学习上正常得不得了,私底下比野狗还要癫狂。所有人都不知道大天狗在暑假做的兼职是夜店dj。对,就是那个梳着杀马特穿着黑皮衣戴着铆钉项圈的非主流。你问他为什么知道?大天狗的行李箱里有一瓶黑色指甲油和好几支口红。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大天狗。”妖狐郑重地拍了拍大天狗的肩膀,向他投去怜悯的目光。但大天狗表示那些化妆品其实是暑假做销售剩下的,打算卖给学校的女同学。

  所以那些都是瞎扯的。被大天狗揍得半死不活的妖狐终于承认道。

 

  其实所有人都被大天狗的表象给蒙骗了。他在校园里的直男排行榜排第一。但除了妖狐,就没人知道他其实比深柜排行榜第一的酒吞还要弯。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是个同性恋?”妖狐洗着玻璃盘里的樱桃,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不是同性恋,只是我喜欢的人恰好是个男性。”大天狗推着平光眼镜,辩驳道。

  “好的我知道了,所以为什么?”妖狐哼着曲子,偷偷尝了个樱桃,“认为我会歧视同……你?当然不会,我没那么狭隘,说实话我是个双。”

  “谢谢,其实我是需要你的帮忙。”大天狗走到妖狐跟前,捻起了一粒樱桃。

  “怎么?那个人我认识?”妖狐端起盘子,笑着道,“茨木吗?要是这样酒吞同学可是会找你麻烦的。”大天狗看着他笑盈盈的脸,看着他荡漾着秋水的桃花眸,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大天狗舔了舔嘴唇,说道,“你喜欢我吗?反正我喜欢你。”

  “这算是告白吗?”妖狐盯着他,却突然笑了出来,“什么时候。”

  “入学的时候,”大天狗索性坐在一旁,说道,

  那时候我背着校长给我的破稿子,一直往下面看。结果看到一个扎白色长马尾的智障,他看着四方抖着双腿,和其他打瞌睡的人格格不入。

  但那时候他和某个朋友对视了,似乎是在说些什么,我看到他笑了一下。那可真是漂亮死了,当时我明显地听到了胸膛里的那个小家伙儿在乱蹦。然后我就四处打听那个家伙的消息,终于和他住进了一间公寓——我能看到他脸上大写的不满。就和我在看到他给女孩念情诗时的不满一样。

  我喜欢做辩论,他喜欢念情诗;我喜欢叔本华,他喜欢徐志摩。我们之间的一切是那么地格格不入却又处处吸引。

  然后某一天,那个人告诉我,他想去伦敦。我心想伦敦有什么好玩的到处都是和你不一样的白人,而且英语也没见得说得有多好。但他说这话的时候是那么地坚定,我甚至在想,什么时候才可以去那个该死的但让我心上人喜欢得不得了的国家。

  

  “你告白的方式像流水账一样,真没创意欸,”妖狐双臂抱在胸前,有些不满,但很快却又笑了起来,“虽然你还说我是智障啊什么的,但我猜我真是个智障。”

  不然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傻逼。

 

  大天狗不知道的是,妖狐之前也喜欢他,只是没那么早罢了。

  妖狐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孩子,他不喜欢大天狗,所以他同意和大天狗合租公寓。

  他以为大天狗是鱼,愚蠢得要死,只会吐口水泡。

  他看着大天狗有条不紊地哼着曲子,铺好自己的床铺。他觉得那人的声音很好听,狗尾巴草那样,痒痒的。撩拨着妖狐的心弦。随后他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心想不能栽在这个金鱼脑儿的坑里。

  某次和学生们玩国王游戏,做国王的是位心脏妹子,硬要他和7号接吻。好死不死,7号正好是他那位讨人厌的大天狗同学。

  反正隔层餐巾呢。妖狐想。

  但他栽了。

  那人把纸巾架在中间,隔着纸去亲吻他的嘴唇。似乎是吃了棒棒糖,隔着餐巾都能嗅到淡淡的果糖清香。

  妖狐第一次和男人接吻,觉得很甜。

  他舔了舔嘴角,似乎是要捕捉果糖的余香,但大天狗狡猾的很,蜻蜓点水一下便完事了。妖狐坐在那里,像个傻子似的摸着嘴唇,竟有些迷恋地看着大天狗。

  妖狐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孩子,他不喜欢大天狗,但又喜欢大天狗。

  他从来没那么认真地看过他,他也从来没觉得大天狗是那样的好看。

  “如果我突然开始对一个人有好感,并且开始关注他,和他接吻也不会反感,这是……”“你喜欢上他了。”他那风骚的导师打断了妖狐的话,并向他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妖狐是个认命的人,喜欢就喜欢呗,管他男的女的。

  但妖狐这人的脑回路又与众不同,他喜欢人就像小学生那样,总是千方百计引起心上人的注意。所以在因造谣而被大天狗打的时候,他其实很快乐。尽管他并不是受虐狂。

  

  妖狐讨厌大天狗,就像讨厌鱼那样讨厌大天狗。

  因为他是飞鸟。

  就像飞鸟讨厌鱼那样的无法分离。

 

  ……

 

  我不想去伦敦了。妖狐环上大天狗的脖子,在他的锁骨处落下一个细碎的吻。

  为什么?大天狗解下他的手臂,亲吻着他的面颊——他们时刻都处在热恋期。

  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吗?你说你想去一个宁静的地方弹破木吉他。大天狗抚上妖狐的发丝,又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我要是去了,你会去吗?妖狐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刷呀刷的。

  不会。大天狗思考了片刻,最后得出了一个否定答案——他打算读完硕士就去找份待遇不错的工作,这样他才有能力养活自己和妖狐。

 

  他们说伦敦棒极了,有双层巴士和下午茶,还有穿着洋装的女孩儿和西装革履的绅士。走到一家店的门前就可以听到舒适的轻音乐。妖狐不停地说着,眼里明灭着星屑。

  但是啊……那么美、那么美的伦敦,我却一点也不想去。妖狐舒了口气,说道。

  因为在日本,我有一个很棒的男朋友。会做蛋包饭,喜欢草莓大福。他信唯心主义,做过辩论,喜欢叔本华。

 

  他有些时候会很死板,像大眼珠子的金鱼那样,呆呆的,蠢得要命。

 

  他吐的口水泡都印上了我的脸。他的金鱼脑儿很小但全部装的我。

  他愿意为我付出千千万万个七秒。

  他叫大天狗,他很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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