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ner：落日园

现代校园设定，he

大概会ooc吧，慎入

  妖狐这孩子从小与众不同。

 

  幼儿园美术课的时候，他画了一只站在浮冰上的企鹅，然后跟老师说这是一只北极企鹅。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北极没有企鹅。

 

  真有创意。年轻的女老师只是敷衍地揉了揉妖狐的头，平淡地夸了几句——愚蠢地认为这是孩童的玩笑话。

  谢谢。妖狐笑得比花还好看，眼底却是收不尽的嫌恶。

 

  这是谬论。高中的班主任指着数学卷子上的企鹅涂鸦说道，北极有企鹅？你怕不是在做梦吧。谁叫你在试卷上画画了？做完卷子又不检查，这下好了，扣了几分马虎分吧。她的笑声夹杂着厚重的鼻音，不免有些刺耳。

  妖狐默不作声，就那样看着这位偏胖的中年妇女翘着二郎腿口吐飞沫，像个小丑一样，实在滑稽。

  关你屁事。他心想。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班主任交代了一些经验教训，便叫他出去。

  又被那个老女人骂了吧？般若看着他手里被揉得稀烂的卷子，笑嘻嘻地迎上去，冷嘲热讽道。

  关你什么事。妖狐翻了个白眼，很没好气地回答道。

  关心你嘛。般若冲他吐了吐舌头，像只无辜的小海豹。好歹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般若笑了笑。

 

  他和般若算得上竹马，俩人的关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糟糕，用隔壁班茨木的话来说就是恨不得把对方塞进地狱。但却并未真正闹过矛盾。

 

  班上来了新同学，就在你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时候。般若突然说道。

  哦。妖狐应了两声，没再答话。

  是个长得很好看性格很成熟的人哦，般若狡黠一笑，你喜欢的那种型。说着，他还用胳膊肘推了推妖狐。少来。妖狐撇了撇嘴，是男生吧，要真有那么好看的女孩子你还会告诉我吗？估计早就把人家哄去宾馆了。他已经记不清楚般若多少次这样戏弄他了。

  好吧算你聪明。般若摆了摆手，有些挫败，是个死板苛刻到死的男生，成绩好得不得了。但我怀疑他是石头成精，好多人跟他搭话他头都没抬。也没怎么见他笑过。说完，他还做了个认真严肃的石头脸。

  估计是刚来，感到很紧张吧。他们这样边说边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的位子上几乎没什么人，大多都跑到那个脏兮兮的角落里去了。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去巴结那位石头精。

 

  从那熙熙攘攘的包围圈里，妖狐依稀能辨得那张陌生的脸——长得倒还真是讨喜。他没怎么多想，只是看到那人坐在他的位子上略有不爽。他越过包围圈，站到了那人的对立面。

 

  这是我的位子。妖狐说道。不满的语气快要溢出火药味。

 

  那人只是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站了起来，把位子腾给了妖狐。见他态度还算正常，妖狐也没说什么。把试卷往桌上一放，就趴着睡觉了。

  你叫什么？昏昏沉沉中，他忽然听见有人问道。

  妖狐。他抬了会儿头，含糊不清地答道，随后把头埋在臂弯里，继续睡觉。

  上课了。大天狗看到那体型偏胖的中年妇女在讲台上整理教案，提醒道。

  妖狐含含糊糊哼了几声，就没话了。

 

  现在的学生！一个二个都不让我省心。中年妇女摸着额头，两根眉毛搅和扭曲在了一起。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是在寻找反面教材。

 

  对！就是你，妖狐！中年妇女眼睛射出异样的光彩，指着坐在角落里睡觉的妖狐，近乎有些兴奋地喊道，成绩那么好整天就只知道企鹅，上课居然还敢睡觉！

 

  从老师喊出企鹅这个名词时，下面就已经笑成了一片，到现在都还没消停。更有甚者还用中性笔在妖狐的白衬衫上写下企鹅二字，然后瞎起哄。

 

  但自始至终，妖狐头都没抬。

 

  身为妖狐的竹马，般若想要消停这场闹剧，但毫无效果。而那位被称为班主任的人，竟只是不管不顾，

甚至还用眼神恐吓般若。

  那人有些坐不住了——尽管自己的身份是毫不相干的新同学，但也见不得那些家伙这么欺负人。他刚想发话，却感觉到有人在扯他衣角，那人正是一直在埋头睡觉的妖狐。

  嘘。他歪着头，将食指抵在上下唇中间，示意他噤声。

  大天狗有些不解，但见当事人并未在意，他也就怀着这份不解的心情直到下课。

  他们为什么要嘘你？大天狗合上课本，问着一旁的妖狐。

  因为我长得太帅了。妖狐伸了个懒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瞎话。

  见妖狐并不愿说，大天狗便把目光转向了坐在前排的般若，向他问了同样的问题。

 

  还不是因为那个家伙，说什么北极有企鹅，而且还是从幼儿园一直说到现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般若有些痛惜地吐了口气，颇有几分“儿子不争气怎么办在线等，急”的味道。

 

  你说要是说成童心未泯都还好，般若继续讲述着，但那家伙现在都18了！都成年了还谈什么童心。然后又骂骂咧咧了几句。猛地想起自己还不认识这家伙。

 

  你叫什么。般若问道。

  大天狗。他答道，随后马上捂上耳朵——果不其然，般若开始笑起来。

  该来的还是会来。他心想。

  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你的名字太奇怪了……般若笑完了之后，便向他道歉。大天狗心想你的名字不也很奇怪还笑别人。但出于礼貌并没有说。

  继续向般若了解了一些关于妖狐的情况后，大天狗便回到座位。妖狐也依旧在睡觉，不过看他时不时换个姿势就知道这家伙没睡着。

  喂，妖狐是吗？大天狗叫道，北极是没有企鹅的。就在他打算往下讲原因时，却分明听到了妖狐的嗤笑声——声音不大，但大天狗也听得清楚。

 

  笨蛋。他听见那人说。

 

  什么意思？大天狗皱了皱眉，觉得这家伙真是莫名其妙。

 

  妖狐抬起头来，毫无歉意。他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大天狗，说道：“以为怀着满腹正义就可以来拯救我那所谓的幼稚的观点吗？”大天狗还在为这句话思考时，就见妖狐把衬衫的扣子崩掉，直接把衣服脱了下来，扔到了后面的垃圾桶里。

  “你干什么，这是在教室！”大天狗呵斥着，却又不敢太大声，害怕把其他人引来。“你看看吧。”妖狐淡淡地说道，若无其事地挠着脖子。

 

  没有一个人看向这里，就连路过教室的老师在顺查时也没有把目光投向妖狐这边。他就像个透明人那般可有可无——长了张漂亮脸蛋的透明人。

 

  大天狗甚至想，就算哪天他死掉了，风干成尸了估计也没人会注意吧。他甚至能想到妖狐的葬礼上只有般若一个人参加的情景。

 

  那抹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显得有些刺眼的白花花的身影给他带来了负罪感。他把书包拉开，拿出了一套吊牌都没剪掉的新校服，披在了妖狐身上。

 

  “在你想要睡觉之前，请你把衣服穿上，”他看到大天狗一边给他打理着衣领一边说着，“我叫大天狗，名字很好笑但还请你不要笑。在这之后，请我自私地想要成为你的朋友，能不能给我说说企鹅的事？”

  妖狐懵了。他就是忽然觉得这人很奇怪，原本以为他会随波逐流，但他只是给他穿上衣服，然后告诉他我想要当你的朋友——耀眼得过头了。

 

  然后大天狗就看见妖狐嘴角轻翘，对他说着，好啊。

 

  真是个妖精。大天狗觉得他的笑很好看。狗尾巴草那样痒痒的，笑到他心坎里去了。

 

  ……

 

  “您还真是锲而不舍啊……”妖狐看了看坐他对面正在吃饭的大天狗，感到有些无语。“不然呢，”大天狗轻哼一声，说道，“上课我要听课，下课你要睡觉。我除了吃饭还真榨不出点时间听你说。”听完这话，一向无所谓的妖狐竟会觉得有点愧怍。

  “想听什么？”妖狐放下了碗筷，问道。“就关于企鹅那段，”大天狗也没与他绕弯子，“听老师和你朋友说你是个聪明的人，所以我认为这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大天狗义正言辞，脸上流露出只会在做难题时才会出现的少有的严肃。哪知妖狐竟笑了起来，这不禁令他有些尴尬。

  “也没什么原因吧，”妖狐耸了耸肩，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就是觉得北极只有北极熊，南极只有企鹅，”

 

  他们不会孤独吗？大天狗听到那人这样说。

 

  他们好可怜啊，连一个想要说说话的人都没有。北极熊站在浮冰上哭着喊企鹅企鹅，你在哪里啊，再不来和我玩我就要死啦。企鹅不知道北极熊在喊它，它在去北极的路上被猛兽袭击啦，企鹅在死前喊道北极熊北极熊，我要死啦你怎么还不来救我啊……

 

  妖狐讲这话的时候像个小孩子一样比划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练习功夫。

  大天狗觉得这人很幼稚，明明是个高中生却还是像孩童一样相信不切实际的东西。可他就是硬不下心来告诉他。

  “我想把企鹅画到北极，这样好多企鹅就会排到一起，把北极熊从那片浮冰上救出来，然后他们就可以玩啦，然后企鹅也就因为找不到北极熊而死啦。”妖狐说到这里，竟满足地拍了拍手，随后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地低落起来。

 

  但是，他们都不和我玩啦。

 

  我想和他们玩，他们说你长得和你妈妈一样鬼精，像个小三。我很不服气，但他们也没有说假话。为了加入他们，我开始学会说脏话、打架、抽烟、染发……说着，他指了指自己那头长得过肩的银发。我开始变得像他们口中说的那种男人——尽管我并不喜欢。我终于与所有人背道而驰可以和他们相处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跑了。

 

  我与他们背道而驰。

 

  “那是个坏孩子，不要和他玩哦，会被处分的。”他们这样说。

 

  大天狗看着这人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觉得心脏在隐隐作痛——就是见不得他难过的那种痛。他原本以为这人是个沉溺于童年生活的幼稚鬼，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骡子，却发现这人远远比他坚强。那最后一根稻草仅仅只是折断了他的四肢，并未压垮他。

 

  他选择用眼瞎与耳聋来保护自己。

 

  “那么，”大天狗见他差不多讲完了，开始问问题，“你为什么选择告诉我？”“当然是你问我我才告诉你。”妖狐回答得理所当然。

  “而且，从来就没人问过我这些，他们都只是会哈哈地笑，”妖狐顿了顿，收起了先前的俏皮，神色有些认真，“谢谢。”

 

  谢谢你，谢谢你。妖狐不停地说，像复读机。

 

  他觉得这样的妖狐很好看，一点也不背道而驰——他很喜欢。大天狗像是着了魔，上前轻轻抱住了妖狐。

 

  不怕，我在。冰山那样的声音融为春水，温柔得像哄小妹妹。

 

  妖狐这样的大天狗很好看，一点也不冷——他很喜欢。

 

  ……

 

  “听课。”大天狗大天狗用中性笔头敲打着妖狐的脑袋，阻止他睡觉。“我不。”妖狐打着哈欠，生理泪水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

  大天狗没搭话，只是拿出一张纸巾，给妖狐擦眼泪。

  “昨晚打游戏了？”大天狗小心翼翼地沿着眼睛边缘擦拭，猜测道。“看电影呢。”不知道是不是天太热，妖狐的脸有点烧。

  “什么电影？”“深夜食堂，”妖狐推开那只正在给他擦眼睛的手，说道，“你看过？”“嗯，我还会做蛋包饭。”大天狗漫不经心地答道。

  “有时间的话能让我尝尝吗？”妖狐转着那只中性笔，问道。好看的鎏金色眸子像轮盘一样转着。“可以，我们是朋友。”大天狗点头回答着，但脑子里却塞满了毛线团。

 

  真的只是朋友？大天狗看着妖狐咬着中性笔头思考问题，觉得这人跟他刚来的时候完全不同。那时候的妖狐叛逆、冷淡、特立独行。有正义感的自己打着交朋友的幌子尝试着改变他——那时候只是朋友。

 

  他想和他做恋人。

 

  恋人这词蹦出来的时候把大天狗吓了一大跳，心想自己真是太乱来了。刚想静下心来妖狐却把他的手贴上了大天狗的额头，那人收支上的余温使大天狗感到心烦。

  我发烧了。妖狐撅起嘴，委屈地说，我想吃蛋包饭。

  好好好。大天狗放下他的手，表示对这只狐狸没有办法，要怪就怪他自己当初多管闲事——但若真是要重来，他也还是会不嫌烦地再管一次。

  

  大天狗没有看见妖狐一直用来捂额头的热水袋和计划通的笑容。

 

  讲台上的老师表示没眼看你们这对还没在一起就腻歪的狗男男。

 

  ……

 

  “谁？”大天狗放下书本，听到了楼下传来的敲门声——他刚搬来这里不久，现在是晚上，父母又在国外休假。多半是强盗。大天狗忽然紧觉起来，拿了一本厚重的辞海和一张木凳便走下了楼。

  敲门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可以确定那人还没走。

  大天狗以最后十分钟写政治卷子的手速开了门并抡起辞海和木凳就要往那人身上砸去。然后就愣住了。

  妖狐？

  门外那人一边用手护住头部一边打着哈哈，这让大天狗有些尴尬。赶忙道歉并将他请进了屋。

  “你来干什么？”大天狗问道。他实在是想不清这家伙干嘛大晚上来他家拜访，差点就出人命了。“我来吃蛋包饭。”妖狐义正辞严道。

 

  大天狗表示这人脑子是不是没上线。

 

  既然人来了那也不好意思赶他走，大天狗找来了一些旧报纸让他先看看，自己便走进厨房给他做蛋包饭。妖狐看到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大天狗把蛋包饭端上桌，问道。

  “我一直跟着你，但后来跟丢了找不到你住哪间，便假借着远房亲戚的名义向保安套出了话，”妖狐胡乱地戳着蛋包饭，竟有些洋洋得意，“那保安还夸我长得好看。”

  “的确。”大天狗托着腮，看他哼着小调吃饭，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来。

  “什么？”

  “没有，我说你的确挺聪明。”

  妖狐没再答话，只是安静地吃饭。

 

  周围的空气忽然有些冷。

 

  “我昨晚上做了个梦，”妖狐放下筷子，说道，“我梦到我变成了一只企鹅，你变成了一只北极熊。”

 

我想要找你，因为你和我要好。我跨过赤道跨过北半球来到了北极，我终于找到了你。

 

但你站在浮冰上。

 

我拼命地拉着你的手让你离开，但你突然说你好烦我不要和你玩了。

 

我看到你跳进了水里，会游泳的你没有选择上岸。

 

我在浮冰上守了一夜，看到你的身体慢慢浮上来，我把你拖到了岸上抱住你想要温暖你的身子——但你冰冷冷的身子把我的体温吞噬殆尽。

 

你宁可死也不要和我玩。

 

大天狗觉得很好笑，明明只是一个梦，他居然当真了。

“我知道你肯定在想这人怎么这么蠢啊就一个梦他矫情什么，”妖狐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就跟散了架似的，“但我没多少朋友啊，我可以把通讯录的号码倒背如流因为我的通讯录里就只有父母、你和般若。”

“说了这么多胡话还擅自跑来你家蹭饭真是抱歉。”妖狐站了起来，弯下腰，给大天狗鞠了一躬。“我只是从来没想过我会喜欢上你。”妖狐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终于把这话说了出去。

 

 这与性别性格无关，我就是喜欢你。

 

  “切。”他听到那人的嘲讽声。

  一阵耳鸣。

  感觉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抱歉，打扰了。”妖狐抽了抽鼻子，想要逃离这里。

  “跑什么。”那人将他拉了回来，强行按到椅子上。他把手搭在妖狐的肩膀上，似乎是害怕他跑掉。

  “真是气人，”大天狗说这话时，竟流露出无奈的神色，“早就在一起了你跟我说这些？”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企鹅喜欢上了一只北极熊，他用尽一生跑到了北极。发现北极熊也在用尽一生练习怎样对企鹅说出好听的告白。

 

  只要说喜欢你就可以了哦，北极熊先生。

 

  那只企鹅也很喜欢你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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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西 太太接棒！